张力夫说：“文总，您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呢？”
文总苦笑了一下，说：“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然后看了一下大家，发现都在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就说：“那好吧，说说。我之前是学营销的，用好听的话说，就是帮助别人实现梦想，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如何才能让自己好的东西，让更多人知道，创造更大的价值，就是我们目标。可是我们这一行，说不好听的，就是炒作，因为很多人在营销的时候，不择手段，所以被很多人看不起。十年前，我走出大学校门，进入一家营销公司，通过网络营销帮助别人的产品打开销路，扩大市场。后来有一次，我做的营销方案，打败了另外一家公司。那家公司的老总，姓江，就记住了我。再后来那家公司决定做娱乐圈的营销，说可以挣大钱，问我感不感兴趣，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做娱乐圈营销，没敢答应。后来，他带我去了一家酒吧，那家酒吧，有一个驻唱歌手，是一个20来岁的小姑娘，那天晚上她唱了一晚上的歌，我听的都忘记了喝酒。将近午夜，我和江总走出酒吧，来到黄浦江边，看着江水，很久都没有说话。最后，江总跟我说，他第一次听到女孩唱歌，跟我一样的反应，看着这江水看了好久，她的歌声，感觉有一种洗涤灵魂的作用。可是这样的歌手，没人包装，没人帮助她，一直都很苦，她在这个酒吧已经唱了两年了，可是没有专辑，没有赚到钱，现在还住在出租屋里。十年前的人，跟现在还有点不同，那时候很多人还会为了纯粹的美好而付出，那女孩儿除了一把吉他，啥都没有，可是那个江总愿意帮助她，包装她。后来，我就跳槽到江总的公司，而那个女孩儿，成为我第一个娱乐圈营销的对象。为了帮助她，我查阅了很多资料，主要是看娱乐圈的营销案例，帮助她出方案，写文案，拉投资。最后我们终于成功了，她出了专辑，签了公司，开始商演，举办演唱会，她成了。”
马驰也没听过这些事，接着问：“后来呢？”
文总接着说：“后来那姑娘在工作中，认识了一位台湾的制作人，那个人非常有才华。台湾的音乐发展比大陆要好很多，那个制作人带给女孩儿的音乐制作理念，颠覆了女孩儿对音乐的认知，女孩儿也用自己的歌声把那个制作人征服了，两个人谈起恋爱。这件事情，在当时的娱乐圈引起了一些关注，有人就开始在网上骂他，大概是说她跪舔台湾人，为什么不跟大陆人谈恋爱。说实话，那时候大陆的民众，普遍还是比较自卑的，说这样的话，就说明骨子里不自信，需要用这样的指责和侮辱来表达自己的愤慨。那女孩儿的世界里，除了音乐啥都没有，对这些说法没有什么概念，就在和网友的交流中，表达了一些关于台湾的不正当言论，事情持续发酵，已经上升到政治高度，于是那女孩儿就因为这些言论被封杀了。当时江总的公司，也受到牵连，被关闭了。我当时因为主导策划了那个女孩儿的事，很多人知道我，就向我抛出橄榄枝，最后我决定来到了这家公司，一直做到现在。”
文总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直到今天，还一直秉持着当时为那女孩儿营销的态度，也是那种初心和想法，就是为那些有才华，有梦想，却成功无门的年轻朋友，打开一扇门，走出一条路，帮他们实现梦想。学营销的，是帮助别人实现梦想，这样的话，是我上大学的时候我的老师告诉我的，那是一位让我非常尊敬的老师，他的很多想法和观点深刻影响着我，所以直到现在，我的这个想法仍旧没有改变。”
文总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是自从我开始做娱乐圈的营销，一切都变了。这个圈子水挺深的，很多人做事不择手段。但是，几年前可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大家在营销包装的时候，看的最多的还是才华。大家看过赵丽蓉老师的《如此包装》，那里面的老总，虽然乱包装，但是他仍然是以评戏这门艺术和赵丽蓉老师这位艺术家的才华为核心去进行包装的。可是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如果你想在这个行业站住脚，就必须学会如何把没有任何才华的人，能够包装成明星，把毫无价值的影视作品卖出去，才能显示出来你在行业里的领先地位。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大家是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导致现在观众能看到的东西，一大半都是假的，糊弄人的。”
陆菲接着问：“文总，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很多演艺公司，很多人，都要包装一些没有什么才华的明星呢？”
文总说：“关于这方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我简单说说我的想法。我感觉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新老对抗的问题。老指的是传统的演艺公司、各种文工团、剧团等。这一类公司，掌握了整个娱乐圈一大半的资源和市场。新指的是一些互联网公司，以视频播放平台为主要渠道。在新老对抗中，出现了资源争夺的情况。比如说，从北影、中戏、上戏这些学校出来的优秀的学生，优先会选择传统的单位，因为他们掌握着大部分资源。新兴的公司，如果想发展，只能用剩下的，包括编剧、导演、演员、歌手。很多互联网公司财力雄厚，可以花很多钱去做营销，否则他们的产品肯定要赔钱，所以大家现在看到了很多烂片，除了炒作，毫无意义。而普通群众呢，因为从众心理比较容易随波逐流，于是什么东西热播了，他为了社交、为了话题，也会想办法去看，流量上来了，就会带来收益。传统公司如果不加入营销战团，就会逐渐衰败，所以他们也开始炒作，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第二个原因呢，是控制。演艺公司为了控制自己的艺人，有很多手段。公司赚钱，说到根本，就是压榨艺人嘛。艺人成名之后，和演艺公司之间的矛盾会越来越深。如果培养的艺人有才华，有能力，又有名气，那么他可以随时离开公司，成立自己的工作室。现在互联网时代了，不缺展示才华的平台。如果一个公司花大价钱培养了一个明星，他成了名就走了，公司岂不是成了做慈善的？所以公司一定要用其他的手段来控制艺人，培养没有才华和能力的艺人，就是一种很好的手段。这种人就算成了名，如果没有资本支撑他去包装、炒作，名气很快就会消失，因为其他人的炒作和营销就把他淹没了。对于不需要才华的人，培养和包装的费用都是很低的。韩国的练习生制度，就是一个很好的演艺公司控制艺人的例子，通过练习生培养出来的艺人，都差不多，谁也不比谁强多少，然后组成一个团体，里面有十几二十个人，谁不听话直接踢掉，再加新的人进来，基本上毫无影响。”
文总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今天说的太多了。依云，吃饭去吧？”
依云红着脸，说了声“好”，赶紧收拾了一下东西，跟文总走出了会议室。
其他三个人微笑着看他们俩离开，才收拾东西，然后去吃饭了。
